德雷蒙德-格林習慣瞭朝別人喊垃圾話，從杜蘭特到科爾，從對手到球迷，要是讓他去天文臺，他能沖外星人噴上一句：“在你們來之前我們就是地球人瞭！”
可他怎麼也沒想到，自己能被一個20歲的菜鳥當面訓得啞口無言。
那是2023年夏天，傷愈歸來的格林參加瞭隊內練習賽，在因為自己的失誤而輸掉第一場之後，他的練習賽隊友、剛被勇士選中的波傑姆斯基就迎面大喊：“我們不能讓失誤影響比賽，你不能在比賽中丟掉球權！”
格林驚呆瞭，他見慣瞭整個賽季幾乎和他零交流的新秀，卻從沒見過這麼直抒胸臆的社牛。格林的腦子瞬間短路：“我當時就覺得，好吧，很酷，沒問題。我們在打一場臨時比賽，一場讓我做好身體準備的練習賽，他卻對我大喊大叫，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。”
反應過來之後，他回答道：“你知道嗎？你說的沒問題，但一定要一直這樣說下去。”
當時的格林還有些欣賞波傑姆斯基的直爽和好勝心，畢竟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。但他不會想到，這個菜鳥會在短短一年內，從自己賞識的全能控衛退化成瞭偶爾當人的負重鉛塊，把新秀一陣的招牌和期望砸得粉碎。他更不會想到，波傑的性格遠比自己想的更誇張，他哪裡是白版追夢，他是白版楊子+麥琳。
就在半年前，勇士隊還慶幸自己選中瞭波傑這塊寶，第一年就用54%的真實命中率打出9分6籃板4助攻的場均表現，三分準心38%，產效絕對夠格。
最關鍵的是，一年級的波傑就展現出全面的膠水形態，防守端能沖搶籃板、積極協防、造進攻犯規，進攻端能持球沖框、接球投射、偶爾分擔一下串聯全隊的任務。他的進攻籃板全隊第三，僅次於傑克遜-戴維斯和魯尼，總籃板數全隊第二，略遜於追夢；他的控運出人意料，傳球也頗有想象力......簡言之，20歲的波傑永遠能讓你眼前一亮。
一個新秀能施展出這麼多武藝，無縫融入勇士復雜的戰術體系裡，充當伊戈達拉那樣的粘合劑，很難不被科爾青睞有加。
在勇士隊整理出的分析模型中，新秀波傑高居選秀榜第十。當時的球隊發展主管拉克佈坦言：“他適合科爾的體系，但我們一致認為他不止這點本事，他的天賦、球商和個性是值得我們押註的。”
勇士會讓波傑分析自己的大學錄像，和其他新秀不同的是，波傑快速記住瞭兩邊的戰術和球員特點，還主動分析起瞭自己的擋拆決策和防守細節。
也難怪總經理麥克-鄧利維在大學賽場上一眼相中他，也難怪科爾在關鍵時刻用他頂替克萊，科爾當然知道湯普森有多驕傲，但是當教練組把數據表拿給他看，上面寫著“波傑頂替克萊後的五人組能在107分鐘的時間裡凈勝57分”，就別怪主帥狠心。
就連賽季前被懟臉的追夢也承認，波傑是真香，香得就像當年泡開瞭的普爾茶：“他的上限很高，雖然他還在學習摸索階段，但沒人能頂替他的位置。當他在場掌控大局時，你會感覺無比舒適。對這支球隊的新秀來說，這實在是意義重大。”
這份意義太重大瞭，勇士很快就會發現，他們無福消受這份大禮。
新賽季的波傑仿佛被下瞭降頭，狠狠打瞭所有人一巴掌。人們還對二年級的他寄予厚望，結果他不進反退，三分準心從38%跌到29%，直接把自己本就不高的真實命中率擊穿到49%。而且屢次在關鍵時刻懵逼犯錯，打湖人幹擾發球白送一分，自己擅長的籃下拋投三不沾，打到現在，勇士球迷都不指望他打出封神之戰，隻求他打出封人之戰就行。
二年級新人撞墻也情有可原，打到現在，今年18順位的哈克斯、19順位的波傑、20順位的惠特摩爾都不如新秀年。但其他人的風評都沒有波傑這樣差，究其原因，除瞭身處勇士自帶聚光燈之外，還是波傑自己的性格太過離譜。他的尾巴翹得像旗桿，不管順風逆風，都自豪地迎風招展。
還沒上場就把追夢訓一通不算什麼，波傑的嘴巴從來沒停過，用追夢的話說：“他整天都在說垃圾話，這就是他所做的一切。”
他能和70歲的球員發展教練約翰-盧卡斯爭執“誰才是最偉大的左撇子後衛”，因為他倆都是左手將；他在隊內單挑賽贏瞭庫裡和保羅後，擺出瞭泰格-伍茲經典的揮拳動作，保羅看著直搖頭，庫裡也隻能說：“我們走吧，太搞笑瞭。”
這還沒完，波傑的傳奇故事還在被更多人見證。波傑作為後衛，籃板數卻頗為誇張，這其中當然有他全力拼搶的功勞，但有時候他也會搶下屬於隊友的那一份。魯尼在被撞瞭好幾次之後，一度讓波傑別再和他搶籃板，可最終魯尼意識到，這是波傑比賽態度的一部分，換句話說，他不會改。
最讓魯尼震撼的是，當波傑輸掉隊內訓練賽後，他會朝魯尼抱怨，說自己厭倦瞭輸球。魯尼寬慰道：“你應該為自己能上場而高興。”但波傑立刻反駁：“不，我們要想辦法贏球，他們應該把球傳給我。”
這句話頓時把魯尼整不會瞭，他支吾瞭半天蹦出一句“我不知道”，事後回過味來的魯尼才回過味來：“大多數威斯康星的後衛對自己都有這種瘋狂的自信，普爾、希羅都是這樣，波傑對自己有一種錯覺，這正是他變得優秀的原因。”
錯覺，多麼精妙的字眼。在旁人看來，波傑正是沉溺於自我的錯覺中，他會在賽後安排一個籃球問答，好從湯普森那裡搞到些零錢，當湯普森猶豫不決的時候，他就會比較兩人懸殊的薪資。後者忍無可忍，直接告訴波傑“別總盯著別人錢包”。
他是隊內群聊中最活躍的成員，還會主動“挑釁”追夢，向隊友群發追夢的醜照。他還會在自己表現出色但球隊失利的夜晚，在更衣室裡率先批評自己，讓湯普森直搖頭：“我的老天，這新秀太戲精瞭。”
這一切還是沒完，波傑的抓馬不止於此，他的發言永遠透著一種老大風范，在銳評隊友時格外明顯。說庫明加“要保持積極和自信，希望他能保持這種心態。”
多麼正能量的寄語，仿佛忘瞭他自己5分6板，庫明加26分8板。
魯尼的總結非常到位，當波傑變優秀的時候，一切傲慢自負多嘴裝逼都能包裝成優秀球員的個性。而一旦沒那麼優秀，甚至表現下滑，所謂的個性隻會變成回旋鏢，加倍反噬回來。
這種反噬在施羅德加盟後接近明牌，科爾直言“施羅德的到來對波傑是件好事，會讓他像去年在保羅或者庫裡身邊打球那樣。賽季初我們對波傑寄予厚望，但控球的任務對他來說還是太難瞭。”庫裡也表示“施羅德是個可靠的控球手，他能減輕波傑的控球壓力。”幾乎挑明瞭波傑的不靠譜。
但勇士很快就被打臉，施羅德打到現在，命中率剛過三成，很多時候打得還不如波傑。退一萬步，就算施羅德找回籃網時期的狀態，波傑也依舊不怕批評，不怕回旋鏢，不怕開水燙。
就在12月下旬，科爾還不點名地讓年輕球員多傳幾次球：“當你身邊有庫裡的時候，你就要傳球。”波傑當天就隔空回應：“我不會想太多，有空位就投，沒空位我會打戰術，我知道庫裡在場，如果他是空位，我會傳給他的。”
這已經超出瞭普通球員的范疇，連詹姆斯都不會輕易反駁雷迪克的評語，可波傑無所畏懼。在他看來，自己才是真理，旁人都是虛妄。
一天後，他還寫瞭篇小作文，再次強調自己的立場：“在場上你要小心，不要陷入每個回合都過度思考的陷阱。你必須相信自己的努力，完成教練的安排，打高智商籃球。有時候是傳球，有時候是投籃，有時候甚至是為隊友做一次高質量掩護。
“所以你要持續做出好的決策，很多時候，就是傳給空位的庫裡或者其他隊友。”
一篇申論小作文洋洋灑灑，自己的堅持絲毫沒變。
12月初，勇士4分惜敗掘金，波傑最後時刻的犯規再次把他抬上審判臺。忍無可忍的科爾直接點名波傑：“他不能對投籃的人犯規，他是個出色的球員，但我希望他能看看這段錄像，他需要聽聽我的意見。”
這番話說完，不知科爾有沒有想起一年前的波傑，那個還能認真研究錄像的潛力新星。
可惜我們心知肚明，波傑不會改變，他也不屑於改變。他隻覺得自己是對的，無論別人給他何種評價，他都不會放在心上。他是內耗絕緣體，整治勇士職場的無敵00後，他是百分百的NPD人格（自戀型人格障礙）——過度誇大自我的重要性，不會同理別人，永遠把自己的需求和利益放在首位，有意或無意地利用、擠壓身邊的人。
這就是波傑姆斯基，一個有天賦但更有個性，有作用但更有毒性的年輕後衛。他不會因為自己發揮不好而失望，也不會因為別人的批評而悔改。可惜，這樣的人沒有心理弱點，會活出肆意妄為的，比一般人更痛快的人生。
追夢說“他最好一直這樣說下去。”
波傑隻會回復：“對啊，我會一直說下去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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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文/潘志立）